顾恺(凯)之(346–407), 字长康,小字虎头,被称为虎头将军,晋陵无锡人,其父悦之,尚书左丞。顾恺之博学有才气,桓温引其为大司马参军,后为殷仲堪参军。其尤善丹青,史称其笔下状人,风神情度,甚得其态,自江以东,誉为神妙,自谓“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”,谢安(320—385)深重之,以为苍生以来未之有也。义熙初为散骑常侍,年六十二卒于官。俗传顾有才绝、画绝、痴绝三绝。有《雷电赋》、《神情诗》传世, 著《魏晋胜流画赞》、《启蒙记》、《启疑记》等。
黄初三年(222)曹植所作《洛神赋》是艺术史中重要的题材,其于绘画,《洛神赋图》在历史的进程中被不断赋予新意,各存时代印记。本卷传为东晋顾恺之所作,实为北宋仿六朝之画风。
是卷引首乾隆行书御题“妙入毫颠”四个大字,并详记清内府先后入藏顾恺之《洛神赋图》二卷、李公麟白描《洛神赋图》一卷,将之收入《石渠宝笈》初、续二编,称“一合函三相,神传会道筌”,分别在本幅卷末御题“洛神赋第一、(或二、三)卷”。是卷为“洛神赋第一卷”,《石渠宝笈》初编著录,“第二卷”为辽宁省博物馆所藏《宋人临顾恺之〈洛神赋图〉》卷(下文简称“辽博本”)、“第三卷”为李公麟白描《临洛神赋》卷,《石渠宝笈续编》著录。三卷分别贮藏于御书房、乾清宫与宁寿宫。
与是卷同宗、可相互参校的是“辽博本”,即“洛神赋第二卷”。据其,是卷所绘内容可分为二十一段,独缺“辽博本”中“解玉佩而要之”一段。细查之,此处为接纸,骑缝处钤有乾隆“敲诗月下周旋久”朱文方印、“漱芳润”白文方印各一,可见其在入藏乾隆内府时即已缺失。
据所查文献,目前并未发现宋以前文献中有顾恺之画《洛神赋图》的记载,最早被著录作有《洛神赋图》的为晋明帝司马绍。北宋米芾《画史》中著,“《太宗实录》载购得顾笔一卷,今世人收得唐摹顾笔。”可知顾画在唐太宗时即如凤毛麟角,难得一见,北宋时,顾画唐摹本亦很珍贵,北宋末年亦指出“珍藏不换一斛珠,李诗顾笔今世无”,更何况是顾氏《洛神赋图》。南宋绍兴时,雪溪先生“近得顾凯之所画《洛神赋图》抚本,笔势髙古,精彩飞动,与子建文章相表里”,可知,在南宋初年即有顾画《洛神赋图》摹本流传于世。
清阮元在《石渠随笔》中记:“宋人摹顾恺之《洛神赋》卷多存古法,其树木皆如孔雀扇形,分段画赋意,即如太阳升朝霞即画日中一鸟,芙蓉出绿波即画水中荷,冯夷女娲皆画神象,此种古拙之趣犹存汉石室石阙遗意,非唐宋后画史所知。”近人缪筌孙赞同其说,“阮文达谓六朝人画树皆作伞形,武梁祠画像、《列女传图》、顾恺之《洛神图》源流可考”。 此论颇为公允,亦指明其画风源流。是卷所宗六朝古法除在武梁祠画像中可见之外,在山西大同司马金龙墓(484年)中出土的漆屏风、东魏武定元年(543年)翟门生屏风石床中均可见。卷中洛神的服饰、侍从的头饰在晋、唐的陶俑中可见,亦可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晋代《亭长画像砖》中的侍从形象;卷中树木可在南京博物院藏东晋晚期《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》中觅得原型。又,是卷中的山水、树石等布局可参校南北朝忻州九原岗墓壁画之《狩猎图》,可见是卷所宗六朝之古法,使其最为接近顾画之风格,学界指出其与大英博物馆藏宋摹顾恺之《女史箴图》、故宫博物院藏宋摹顾恺之《列女图》卷成为研究顾画的重要作品。相较之下,是卷与《女史箴》、《列女图》相比,其画风应稍晚之,但早于南宋,老一辈故宫专家与学界将其定为北宋末年摹本甚为公允。
是卷卷后赵孟頫行书《洛神赋》同拖尾李衎、沈度、吴寛等题跋均为伪作。 不得不强调地是,乾隆在后隔水御题中已指明其伪,“卷末吴兴书《洛神赋》当属后人摹本,予临大令《十三行》既竟,复加审定,辄识数语以示具正法眼藏者”。乾隆乙酉(1765)又题“绢新于第二卷”, 丙午(1786)再御题,详述将此卷改定为宋人临本的理由(此题亦御书于“辽博本”之卷首),又敕令大臣董诰在是卷隔水中题记,“此卷已入《石渠宝笈》,辛酉(1741)、己巳(1749)、乙酉(1765)、丙午(1786)四经题识,定为第一卷,贮御书房”。大臣和珅、梁国治、董诰均敬题于卷后(“辽博本”卷尾亦有《石渠宝笈续编》编纂官曹文埴题记其中始末),此其种种,直观地再现了乾隆内府编纂《石渠宝笈》初、续二编“精核无遗”的理想,其自称“左图右史”洵为不虚。不仅如此,乾隆在多次御临《洛神赋图》、御临或御书《洛神赋》的同时,敕令词臣、宫廷画家一同摹绘《洛神赋图》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丁观鹏《摹顾恺之〈洛神赋〉图》卷即为力证,其又在故宫博物院藏《宋人临女史箴图》白描卷后御题,记其“乾隆甲子(1744)秋八月抚临一周”,可见乾隆早年即相当重视顾氏之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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